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五十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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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(褚伯秀)

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五十八


武林道士褚伯秀学

达生第一

达生之情者,不务生之所无以为;达命之情者,不务知之所无奈何。养形必先之以物,物有余而形不养者有之矣;有生必先无离形,形不离而生亡者有之矣。生之来不能却,其去不能止。悲夫!世之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;而养形果不足以存生,则世奚足为哉!虽不足为而不可不为者,其为不免矣。夫欲免为形者,莫如弃世。弃世则无累,无累则正平,正平则与彼更生,更生则几矣。事奚足?弃生奚足遗?弃事则形不劳,遗生则精不亏。夫形全精复,与天为一。天地者,万物之父母也,合则成体,散则成始,形精不亏,是谓能移;精而又精,反以相天。

郭象注:生之所无以为者,分外物也。知之所无奈何者,命表事也。知止其分,物称其生,足矣,有余则伤也。守形太甚,故生亡。知非我所制,无为有怀於其问,故养之弥厚,死地弥至。若放而任之,性分各自为者,皆在至理中来,不可免也。更生,日新之谓,付之日新,则性命尽矣。所以遗弃之,无所偏为,故能子万物,所在皆成而与化俱,还辅其自然也。

吕惠卿注:生之所无以为,非所待而生也。知之所无奈何,知所不能知也。凡形不养者,以其生生之厚,不皆在物之不足。凡生亡者,以其动之死地,不皆在形之离生。由是知养形果不足以存生,则世奚足为?然不可不为者,人安能免於为形邪?欲免为形者,有世而无累,无累则正平,正平则不以为形为事而与彼更生,得所谓更生者,则几存矣。事本不足弃,不弃则累於事而形劳。生本不足遗,不遗则役於生而精亏。形全精复,则德同於初矣。万物者,禀精於天,成形於地,其合则吾之所以成体。天地氤氲,万物化醇是也。其散则物之所以成始,男女媾精,万物化生是也。合则不亏,散则能移,不亏固精矣,能移则又精,以其所禀於天者反以相天,则所谓存生者岂不妙哉!

林疑独注:生之所无以为,益生曰祥是也。知之所无奈何,贫富寿夭是也。养形在乎物,逐物无已必为形累。为生在乎形,守形不离,生亡者有之,谓形虽存而生理已亡也。来不可却,去不可止,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,而果不足以存生,然则世奚足为哉!虽不足为而其为不免,欲免为形,莫若弃世。世者,人与我同生而不可去也。大觉者以此为大梦。大者既亡,何物足累?无累则用心正平,故能与彼更生,生生不穷则至於命矣。夫事奚足弃,生奚足遗哉?然其始亦莫不在乎弃与遗也,故形不劳而精不亏。若然者,与天为一,与化为友,天地交而万物生,体则有形,始则有气,合则为有,散则为无,形全则明,精全则神,精而又精,乃天下之至神。故能以己之天相万物之天也。

陈碧虚注:达生之情者,任其富贵贫贱,知富非强趋,贵非妄慕也。达命之情者,任其贤愚通塞,知贤非碎学,通非力致也。金玉润屋而俭音不用,神气壮盛逐物而亡者,莫不皆然。悲夫!世人之倒见,唯外身者可无死地矣。理皆自尔,虽不足为,然有生之所未免也。夫为形之患,莫大於世缘,忘绿则无累,无累则不危而德业日新,同彼再生,庶几乎道矣!在世非事不立,有身非生莫存,则事奚足弃,生奚足遗哉?至於形全精复,与造化为一,合则成韦物之体、散则归太无之先也,善达生者忘形故形全,忘生故精复。形精既壮,与化推移,研妙不已,归辅其自然而已 o

刘栗注:生者我之有,命者天所制。达生之至者,足以知天;达命之至者,未尝忘人。生之所无以为而已之,则凡可已者,皆不为也;知之所无奈何而安之,则凡可安者,无求於外也。不求不为,与道合矣。然人之形於世,世之有夫累,常相缠而不相离也;且形非道也,世非我也,而累在乎物耳。以理观之,於斯三者,累易遣也,累可去则世於我也何有,世可弃则我於形也何羡,不有於世,不羡於形,是达生达命也至矣!林氏《庸斋。义》云:生之所无以为者,言身外之物。知之所无奈何者,人力所不及也。养形必以物,有生必全形,然物常有余而形岂长存,形虽能全而生者有尽,虽不足为而不可不为,即前云物莫足为而不可不为也。为与不为,皆不免於自累。欲免於累,非弃世不可。弃世,非避世也。处世无心,感而后应,迫而后动,则我自我,世自世矣!正平者,心无高下,次择。更生,则与之无穷。与造物俱化,日新又新,则身外之事与其生者不待遗而自遗矣!四大假合成体,散则复初归无。形精全则能变化,是谓能移也。体道至此,则精而又精,可以赞造化矣!

褚氏管见云:许由高隐而辞禅,知生之所无以为也。夫子厄陈而弦歌,知知之所无奈何也。傥不安其生而益之,物有余而形不养矣。不安其知而役之,形不离而生亡矣。生之来不能却,善养以致之也;其去不可止,过养以伤之也。世之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,是知养之为养;而养形果不足以存生,益不明其所以养,而养非其养也。生不足为,以其因养而亡;然有不可不为者,若饥食渴饮之类,其为也不免,以有世存焉耳。故欲免为形,莫如弃世,有世而遗之,何累之有?正平,谓视物如一而与世俗之生道不同,故曰更生,更生则近於道矣。事固不足弃,我能转物也。生固不足遗,我亦忘之也。然而形全精复,则本於弃事遗生,由粗以至精也。与天为一,斯其极政欤!夫世闲万物皆察天地之气,合则为万物之体,出而有也;散则复还天地之始,归於无也。形全精复,则能通化,故潜天而天,之地而地,在人为人,遇物为物也。精而又精,谓纯亦不已。反以相天,则归乎受气之初,万化所不能役,此由达生以造乎忘生之妙也。为世为形,义亦相类互其文耳。

子列子问关尹子曰:至人潜行不窒,蹈火不热,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栗。请问何以至於此?关尹曰:是纯气之守也,非知巧果敢之列。居,予语汝。凡有貌象声色者,皆物也,物与物何以相远?夫奚足以至乎先?是色而已。则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无所化,夫得是而穷之者,物焉得而止焉!彼将处乎不淫之度,而藏乎无端之纪,游乎万物之所终始,壹其性养其气,合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。夫若是者,其天守全,其神无却,物奚自入焉!夫醉者之坠车,虽疾不死。骨节与人同而犯害与人异,其神全也,乘亦不知也,坠亦不知也,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中,是故运物而不折。彼得全於酒而犹若是,而况得全於天乎?圣人藏於天,故莫之能伤也。复伟者不折锁干,虽有技心者不怨飘瓦,是以天下平均。故无攻战之乱,无杀戮之刑者,由此道也。不开人之天,而开天之天,开天者德生,开人者贼生。不厌其天,不忽於人,民几乎以其真。

郭注:其心虚,故能御韦实。至适,故无不可,非物往可之。物与物何以相远,唯无心者独远耳。同是形色之物,未足以相先,常游於极,非物所制也。止於所受之分,冥然与造化曰新,终始者物之极,饰则二矣。不以心使气,不以物离性,万物皆造於自尔。若醉者之坠车,失其所知耳,非自然无心也。干将镇邮与伟为用,然报伟者不事折之。飘落之瓦,虽复中人,人莫之怨,皆以其无心故也。不虞而知,开天也;知而后感,开人也。开天者,性之动;开人者,知之用。性动者,遇物而当足则忘余;斯德生也;知用者,从感而求倦而不已,斯贼生也。任天性而动,则人理自全。民之所患,伪之所生,常在於知用,不在於性动也。

吕注:天地之运,万物之变,孰非气邪?诚能守乎纯气,则不窒不热不危,无足异也,凡以至虚而已,岂知巧果敢可得与哉?譬龙之为物,合而成体,则上极下蟠而无不至;散而成章,则入於无有而不可见,亦以气而已。凡有貌象声色,皆物也;物与物何以相远?则奚足至乎先?均是色而已,先则未有物之初,色则物之已有,奚足以至纯气之守,至虚之游乎?物之造乎不形,则非貌象声色,故止乎无所化而不去矣。夫得是而穷之者,将处乎不淫之度,则不缴不昧,适与之当而不过也。藏乎无端之纪,则始终相反乎此,不可得而穷也。游乎万物之所终始,则所谓造乎不形,而止乎无所化也。壹性,则不二。养气,则不耗。合其德,以通乎物之所造,则性修反德,而与造物者同之乎不形。若是者,守全而无却,物奚事入焉。夫全於酒者,死生惊惧不入其胸中;则藏於天而全之者;宜其物莫能伤也。常有司杀者杀,则人之遇之犹干将飘瓦而已。此天下所以均平,虽伐国而无攻战之乱也。开天者德生,以其并忘其无知无为也;开人者贼生,以其德有心而心有眼也。不厌其天,则开之而已;不忽於人,畏人之所畏也。民而知此,几乎以其真矣。

疑独注:纯者不杂,守者致一。不杂则静,致一则专。气静而有守,所谓专气致柔是也,岂在知巧果敢之列。夫貌象声色,物岂相远,而世之所先者不知践神明之容,特先之以喜怒之色,奚足以先乎物哉?凡物之所造,有形乃自於无形,有化乃自於无化,言神明之德,动静皆存,得是而穷其妙理,以极於无形无化,物焉得而止焉。礼度有法,故不淫;道纪有本,故无端。唯无终始,然后能终始万物,故一其性而不二,养其气而不害,合其德而不散也。若然,则通物所造而不争,守其自然而不亏,物之自外来者安能入於我哉?此下又设三譬,醉者坠车得全於酒,而不能伤也;镇干、飘瓦,以其无心而人不怨也。人之天,有为中之自然;天之天,无为中之自然。老子云:地法天,人之天也;道法自然,天之天也。德生者,不以知治国;贼生者,以知治国。不厌其人,不以人灭天也;不忽於人,不以天废人也。民几乎以其真,言其化下也,以此而已。

碧虚注:以其密行,故能冥通。不遇虎兕,不避甲兵者,持守不杂,心无机巧也。物皆形色,孰为先后?有形则有所化,得是不形不化之道,故无有穷尽,物各自正矣!彼谓潜行而不窒者,不越法度,含章藏耀,游乎万物之终始,归乎太空而已矣!壹性、养气、合德三者混一,与化同矣!其天守全,其神无却,窒、热、惴栗何事入焉?醉者之物莫能伤,亦犹是也。圣人蕴乎天理,鬼神莫睹其迹,有心有情则招折招怨矣。故以之治身,则和畅;治国,则太平。不以知役知,而以忘去忘;忘机者德,役知者贼。不以有德自足,不以无知为失,则近乎真道矣。

庸斋云:纯气之守,守元气而不杂也。貌象声色,谓有形述。物皆拘於形,我若有迹,与物同耳,何以至乎未有物之先。人之不能见乎万物之终始者,皆以迹自累,是色而已。前叔四字,后只举色字,文法也。造物无形而止於无所化,言其无变易也。得此造化之理而尽其妙,则去乎有物之物远矣!故焉得而止焉,不淫之度,一定之法,无端之纪,无穷之理,万物之所终始,造化是也。壹性合德,与造物为一,故曰通乎物之所造。曰天曰神,即此理之在我者,内既全而无却,外物奚事入焉?醉者坠车、镇干、飘瓦之喻极精密有理。人之天,犹有心;天之天,无心也。开天之天,自然之德也;开人之天,则心犹未化,六根皆为贼,况外物乎!

列子得风传之道,故其问若此。答以纯气之守,一语尽之。盖人兽草木虚空金石,有情无情,不离乎气。人则得气之纯,传则能守此纯气而抱神以静,故其动也物莫能窒,火莫能热,危莫能栗也。夫貌象声色,物无相远,又奚足以相先?举不离乎形色而已,然则所谓先者,物之不形,乃物之所自形;物之无化,乃物之所自化。则万物之终始可见矣!得是理而穷之,物焉得而制焉?故将处乎所受之分,藏乎曰新之纪,而游乎物之至极,壹性养气,与天合德,通乎物之所造,则超乎形色之表矣!其形可忘,其神无问,物奚事入其舍哉?次论醉者全於酒,圣人藏乎天,故莫之能伤也。镇干、飘瓦喻无心无情,虽触人而人不怨,况不触人?人能若是,天下均平,战争杀戮,何自而有?故天性人知,在乎所开而德贼分焉。学者慎诸。物焉得而止焉,止字说之不通,郭注云至极者非所制也,当是制字,声近而讹耳。

仲尼适楚,出於林中,见痴楼者承蜩,犹攘之也。仲尼曰:子巧乎!有道邪?曰:我有道也。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,则失者锱铢;累三而不坠,则失者十一;累五而不坠,犹攘之也。吾处身也,若极株枸;吾执臂也,若槁木之枝;虽天地之大,万物之多,而唯蜩翼之知。吾不反不侧,不以万物易蜩之翼,何为而不得!孔子顾谓弟子曰:用志不分,乃凝#1於神。其拘楼丈人之谓乎?

郭注:累二丸於竿头,用手之停审也,故其承蜩所失者锱铢之间。累三而不坠,所失者愈少;累五而不坠,停审之至,乃无所复失,遗彼故得此也。

吕注:知承蜩之道,则所谓纯气之守者,其用志不分亦若是而已。

疑独注:筠偿,曲腰。承蜩如拾,仲尼见其巧妙,疑其有道而问之,答以五六月蜩呜之时累丸至危,习之精者犹能使之不坠,此习承蜩之法也。锱铢,数之微一者,数之始。犹攘之者,离一而入无矣。极株,槁木,形容其不动。不以万物易蜩之翼,何为而不得?此岂天性所有哉!用志不分,乃凝於神耳!

碧虚注:蜩可以作酝,故承取之。初习承蜩,累弹丸於竿头,以验其手不摇动。累二九而不落,失蜩犹锱铢。至累五而不落,则身如断木,臂如槁枝,蜩集而不疑,故取之如攘也。由是知一志凝神,则道无不得,岂特来蜩之翼而已哉!

庸齐云:不反不侧,只是凝定其心,一主於蝉而不知有它,此借以论纯气之守,而世问实有是事,但以为技而不知有道寓焉。乃凝於神,凝当是疑,后削炼章可照。

颜渊问仲尼曰:吾尝济乎觞深之渊,津人操舟若神。吾问焉,曰:操舟可学邪?曰:可。善游者数能。若乃夫没人,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。吾问焉而不吾告,敢问何谓也。仲尼曰:善游者数能,忘水也。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,彼视渊若陵,视舟之覆犹车却也。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,恶往而不暇!以瓦注者巧,以钩注者惮,以黄金注者婚。其巧一也,而有所矜,则重外也。凡外重者内拙。

郭注:物虽有性,亦须数习而后能,习以成性,遂若自然。视渊若陵,故视舟之覆於渊,犹车之却退於圾。覆却虽多而不以经怀,以其性便,故所遇皆闲暇也。若所要愈重,则其心愈必,欲养生全内者,其唯无所矜重乎!

吕注:观操舟、金注之说,则形全精复者,非弃世遗生至於其神无却,不足以与此。

疑独注:此寓言达生者,率性任真,心无系累,无往而不有自得。善游者,率性操舟,犹有未至;若乃善没水之人,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。覆却陈乎前,而不入其胸中,恶往而不暇哉?注者,以物赌戏射也。钩贵於瓦,金贵於钩。心无所贵故巧,心有所贵则溃乱矣。

碧虚注:操舟若神,善游者不惧溺也。骛没於水者,则不待舟即便操之,言忘水者犹存舟;未尝见舟,兼忘之也。忧患不入於胸次,内有余裕故也,喻瓦缶贱器,投物叉审;钩金重宝,射物战殆;是知轻水则舟可操,重货则心计拙。此自然之理也。

庸斋云:善没之人,视水如平地,则不学而能操舟矣。射而赌物曰注,射者之巧本一有所顾惜,则所重在外而内惑;惑则虽巧者,有时而拙矣!

田开之见周威公。威公曰:吾闻祝肾学生,吾子与祝肾游,亦何闻焉?田开之曰:开之操拔簪以侍门庭,亦何闻於夫子!威公曰:田子无让,寡人愿闻之。开之曰:闻之夫子曰:善养生者,若牧羊然,视其后者而鞭之。威公曰:何谓也?田开之曰:鲁有单豹者,岩居而水饮,不与民共利,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;不幸遇饿虎,饿虎杀而食之。有张毅者,高门县薄,无不走也,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。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,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,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。仲尼曰:无入而藏,无出而阳,柴立其中央。三者若得,其名必极。夫畏涂者,十杀一人,则父子兄弟相戒也,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,不亦知乎!人之所取畏者,只席之上,饮食之问;而不知为之戒者,过也。

郭注:学生者务中适。守一方之事,至於过理者,皆不及於会通之适。鞭后,去其不及也。藏既内矣,而又入之,过於入也;阳既外矣,而又出之,过於出也。若槁木之无心而中适,是立名极而实当者也。夫涂中十杀一人便大畏之,至於色欲之害,动之死地,而莫不冒之,斯过之甚也!

吕注:单豹,则所谓形不离而生亡者也;张毅,则所谓物有余而形不养者也。约则入而藏,毅则出而阳。皆有心而为之,柴立则无心,中央则非其后者也。

疑独注:善牧羊者,视其后者而鞭之,欲其循理而勿失。单豹、张毅皆不鞭其后者也。入而藏者,入而又入;出而阳者,出而又出;柴立其中央,无心乎出入者也。得其实,则名必极矣。畏涂十杀一人,人道之患也;椎席饮食之间,阴阳之患也。人道之患易见,而人知避;阴阳之患难明,而不知戒。《老子》云:动之死地,是也。

碧虚注:养生若牧羊,好径故后,不得不鞭也。单豹养内而不馑外,张毅修外而不治内,皆失鞭者也。入而藏,谓幽栖离韦,昧於应物;出而阳者,奔驰溜俗,忘於自治;柴立中央者,朱愚不通,少适变也。三者无系,是得常名而臻极致者也。夫畏涂麓显易戒,椎席微暗难持,故美善之为害也久矣,而天下不觉也。

庸斋云:技簪,扫帚,供洒扫之役也。牧羊,本听其自然,有在后者而鞭之,谓循天理而行,亦叉尽人事。

单豹、张毅,皆在人事有未尽者,不可全委之於天也。此段於学者己分上最为亲切,推此则知前后,说天道人道之意。无入而藏,不专於静;无出而阳,不一於动也;柴立中央,无心动静,若槁木也。尽此三句,可名为至人矣!以畏涂喻椎席,即蛾眉伐性之斧,示人窒欲之戒也。

祝宗人玄端以临牢笑,说负曰:汝奚恶死?吾将三月牺汝,十曰戒,三曰齐,藉白茅,加汝肩尸乎雕俎之上,则汝为之乎?为负谋,曰不如食以糠糟而错之牢笑之中,自为谋,则苟生有轩冕之尊,死得於豚楣之上、聚楼之中则为之。为负谋则去之,自为谋则取之,所异负者何也?

郭注:欲赡则身亡,理常俱耳,不问 #2 人兽也。

吕注:为彘谋则去之,自为谋则取之,岂爱身不若彘哉! 以世为之累也。故唯弃世遗生可以无累。

疑独注:为巍谋则愿曳尾於涂中,不愿留骨而为贵,为彘谋则愿食糟糠而措牢荚,不愿加肩尻乎雕俎之上,意谓逆性命之理以居富贵,不若顺性命之理而乐贫贱。庄子自喻以龟,而喻世人以彘,其微意可知。

碧虚注:解牛皮为鼓,正三军之众,为牛计者不若服轭。狐白之裘,天子被之,而坐庙堂,为狐计者不若走泽。此牢彘所以不愿加肩尻乎雕俎之上,达生达命之旨者也。

庸斋云:玄端,冠也。滕,刍养之也。豚,同篆。循,桃也。曲而可以聚物曰聚楼,畚笞之类也。《左□宣公二年》:宰夫缅熊翻不熟杀之置畚。即此义。生有轩冕之贵,或以形死,置身趺踬之上,畚薄之中,亦甘心焉?为彘谋如彼,’而自为谋如此,何邪?

已上四章,大意相类。筠偿承蜩,用志不分,似亦发明前章纯气之守。渊人操舟若神,即精义入神之谓也。牧羊鞭后,则示养生之规。祝宗说彘,则警轩冕之惑。是皆所以破世人之昏迷,归达生之妙旨。经旨坦明,不复赘释。拔簪,上蒲末切,李氏旧注云把也,《庸斋口义》同根技之技,拔簪,扫帚也。诸解略而不论,无隐范先生云:拔读同拂,拂警皆服役者所执,解义通而音训未明。详玩字形,参之以理而得其说,技当是帗,传写小差,《监韵》:忱音拂,与爱同,全羽也,亦侍者所执。豚循,陆氏《音义》云:字当作篆辑,画输车所以载柩。聚当作茉,才官切。偿当作篓,力九切,谓殡於茉涂婴篓之中也。而旧传经文用字若此,续考《礼记□檀弓篇》:天子之殡茉涂龙辑以柠,又云:设篓婴。篓,同柳菆,聚也,聚木益棺而涂之。龙辑,则篆画龙文也。经意益谓取富贵者之死以易彘之生,彘犹不为之,岂有人而不如彘乎!

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五十八竟

#1俞槌《庄子平议》:“凝”当作“疑”。

#2赵谏议本“间”字作“问”。

正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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